A Little Death
阿不思咬紧的唇缝间泄出一声喘息,在寂静的卧室中格外突兀。他竭尽全力让自己幻想些别的什么,任何人、任何场景,只要不是那个人,那个明天他就不得不面对的三十年前的旧人。但他意识到,这是徒劳的。他闭紧了双眼,但他的思绪不断滑向那段被定格的记忆。
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另一只手抚过锁骨来到胸前,他顺着记忆里的轨迹抚慰着自己躁动的心。
眼前充满了五彩斑斓的画面,就好像,只要他睁开眼,就能看到在反射着阳光的血誓瓶,伴随着身上人的动作前后曳动;只要他张开嘴,就能有一双善解人意的唇满足他的需求。他感到右肩一阵微痒,就像是盖勒特温热的喘息喷吐在那处,然后凑到他耳边——他问他,这次想怎么做;他仿佛还能听到自己恳切的请求声。
羞耻灌满了他的心,也让他的动作乱了节奏,他就要到了。
盖勒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,他能满足他所有的愿望和最疯狂的臆想。他请求被粗暴地对待,被占有,被控制,被逼入绝境,但盖勒特……盖勒特说:“我不会伤害你,不会以这种方式。”他在阿不思面前极尽温柔,他看向他的目光与对他人不同,而那时的他没精力在意他如何看待他人。
他小心地控制住节奏,给自己以释放,允许自己片刻的空白,然后,一切又回到了尽在掌握中的乏味。
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过瘾,不是吗?”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闯入他的大脑,激得他瞬间从床上半坐起身,慌张地环顾四周——什么人也没有。
他的目光飘向床头柜上的血盟,两颗血珠依然在围绕着彼此舞蹈,不眠不休,无息无止,就像他热爱观摩的星空里,用引力完美束缚住彼此的行星。他拾起它,挂在脖颈里,如果人也有轨迹可循就好了,一旦被俘获,就一定会回归。
*
只需一个无杖魔法,被空气充盈的手套指尖便沾上了晶亮的液体,如果阿不思闭上眼,全身心地沉浸在想象中,他几乎可以假装那正是那人的手指试探着他隐秘的所在。他会为他完全打开,若显得羞涩,也只是做戏。
「我这么说,是因为我当时爱着你。」
脑中闪过自己脱口而出的示弱言语,阿不思咬住了自己的舌头,试图制止自己朝那个方向回忆。他因这次会面疲惫不堪的大脑急需放空,但他控制不了自己脱缰的思绪。
「当时?你看着我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,」盖勒特嗤笑了一声,「我刚与你见面开始就在担心,三十多年了,你不会还停留在那一天吧?要知道,我已经走得很远了。」
他能变幻出神奇的万物,能抵挡最阴毒的咒语,但在言语面前,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脆弱无助。
手套粗暴地破入他的身体,让他猛地睁眼,急吸入一口气。他告诉自己,避免见到盖勒特的原因,是惧怕了解阿利安娜死亡的真相,但他心里知道,那只是一部分,他还有另一个不愿解开的谜团——
「你不会天真地认为一个先知真的会“爱人”吧?我能看到终局,阿不思,所以我早就规避了风险。」盖勒特向躺在阿不思手心的血盟示意,一抹冷笑挂在他的嘴角。
不要,不要说了——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嘶吼——不要玷污纯白无罪的过去,不要打搅自圆其说的美梦。但他却只是半张着嘴,什么都没能说出口。
「你原本只是达成目的的一个手段,但你当时看着我的眼神——哈,你真该自己看看,就像我是你唯一的光,你的希望之火。」
他封闭自己的记忆不去打搅,对外人来说是因为羞愧,但他自己知道,更是为了珍藏。
他叹出一声呻吟,加重了手上的力度,头顶深深压入枕中。脖颈上的吊坠在微微收紧,但他毫不在意。他对这个人上瘾,这是他早就意识到的,但当时他拥有取之不尽的吻和款款深情,又怎会担忧自己深陷泥沼的未来。
「你是不是向人倾诉,说爱情的毒药迷惑了你的判断?」盖勒特调笑的语调让每个字都划开一道伤口,「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,你饮下毒药的样子有多心甘情愿、急不可耐呢?」
手套终于找准了合适的角度和节奏,以近乎惩罚的力度让他全身都在颤抖。恶毒的语句让苦涩在他心间弥散开去,冰冷的滤镜笼罩了记忆中每一个甜蜜的画面。“不……”他徒劳地乞求着,但那个人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边。
「你还记得吗?你可喜欢听我预言我们的未来了,特别能勾起你的兴致,对不对?有时候都让我怀疑,让你高潮的究竟是我还是我的谎言。」
“我们会征服世界……啊……他们的世界。” 阿不思从身后贯穿他,不容置疑地将他拉向自己。“继……续。” “我们不再需要躲藏,”那人的声音在他听来像是最勾人的迷情剂,他将盖勒特一把翻过来,“我们会一起,啊……阿不思!” “一起——?”阿不思俯身凑向他耳边,不依不饶地力图再挤出几滴蜜汁。 “一起……唔……站上巅峰。” 然后……然后,作为奖励,他会将他送上顶峰,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人陷入梦乡,像是观摩某个奇观,或是守护某个珍宝。他以为他永远没办法停止爱他。
但现在、现在,他觉得他或许终于可以让恨意填补他忍耐了太久的虚空了。
脖颈上圈圈缠绕的银链达到了疼痛的程度,他空着的那只手开始下意识地试图扯开束缚,但他知道,这是徒劳无功的,他的呼吸被逐渐剥夺,而记忆却依然纠缠不放。
「但我是知道你的,阿不思·邓布利多,真实的你,真实的懦弱和虚伪,所以你生怕失了我,因为你知道,没有我你就会是个庸庸碌碌的——哦,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。所谓教育下一代,其实只是你对自己、对你的世代已经失去了希望,就用“未来”逃避责任。」盖勒特的声音比年轻时低沉了一些,阿不思意识到,但口音和韵律一如往昔,他几乎能预测到他每句将要出口的话,却只能无言地等待下一波攻击临头,「而我,真正作出变革的人,即使是你们的眼中钉,但我还没放弃希望,放弃“我们”的梦想。」
缺氧终于让记忆开始混沌了,他几乎可以想象掐住他咽喉的是盖勒特的手,手指的长度和虎口的形状完美契合。空气伴随着他的每一声急迫的喘息逃逸出他的躯壳,脖颈处的束缚却毫无松弛的迹象。他能感到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沁出,眼前时而漆黑、时而惨白,绝望和恐惧却让高潮来得更加销魂蚀骨。
他能听到那个声音依然在对他诉说—— 「你爱的,是你在我眼中看到的你自己——自由的、疯狂的、被爱的。」
高潮冲刷过他身体的同时,生命似乎也在离开他的身体。他已经放弃了挣扎,只是伴随着过度敏感带来的痉挛微微抽搐着。他的意识游离在半空中,悬浮在一个被快感包裹的泡泡中。
他感到有炙热的水滴滴落在他的脸颊,他迷蒙的双眼在努力聚焦,他似乎能看到伏在他身上、双手掐住他脖颈的少年——他看到他正泪如雨下……
*
盖勒特眼前的烟雾逐渐散去,他又挥手示意,从骷髅里又吸入一口烟。
“您看到了什么?”一旁的文达问道。
“一个人的痛苦,”盖勒特顿了顿,继续道,“看了太多众生的痛苦,我已经很久没有细心观察哪个个体了。”
文达会意地点点头。“您能杀了邓布利多吗?”
“能,” 盖勒特毫不犹豫地应道,“他的痛苦就是他的力量。”
他终将被逼出他自欺欺人的洞穴,终将向他走来——即使是站在他的对立面,但那个时候,他将拥有足够的理由,足够的恨意,足够的资格,完成他的使命,
Will we die? 盖勒特转头看向那团烟雾中的人,看着他像破出水面的人一样猛地吸入一口气。Just a little.